珍 珠 茶 馆

与 黑 夜 有 关 的 种 种 光 芒

 

这是梨俱吠陀还未成形的时代的事。哈拉帕正在走向鼎盛,未来意有所指,而人们一无所知。

我出生的地方在北印度,靠近那揭罗曷国的地方。这个国家时有时无,我存在的时日他可以被书写为蕃支曼丹国,用的并非是吠陀梵语,比它更古老又更幼稚。我的母亲,她曾经是一位勇士的妻子,而后勇士与雅利安人交战而死。我是他的遗腹子,在我出生后不久,她便嫁给了一位王子,又为他生了两个孩子。她花了些时间让王子当上国王,自己成为王后。我有两个父亲,又几乎没有父亲。

年幼的我在一座干涸的花园中长大,而那并不是一座废园,夏日甚至可以乘凉。只有我的母亲偶尔会来,宫廷里的人从不进入这个地方。她依旧做一些别人不懂的工作,从傍晚后彻夜点着篝火祈祷。她让我学习,各种和玄学有关的东西,她希望我成为乩童,但我并不感兴趣。没有文字,能够记述我们的只有天南的星群。

她祈祷国家的延续,祈祷国王的健康,祈祷我活着。她祈祷了一年又一年,而火焰不再像她成为王后前那样给她什么回音。

一个晚上,我在户外的沙地上睡去。一个我不知道的神明抱走了我,把我放进无尽的黑暗中。在这里,在永恒的寂静中,他教了我许多东西,那一夜过得比十世还要长。醒来以后我忘光了他的言语和相貌,而我懂了语言和音乐。

故弄玄虚的功课彻底荒废了。我开始做音乐和诗,用园中的朽木和薄薄的石刀做粗糙的乐器。后来我拥有了一把没有名字的琴和一些乐曲,我对母亲说我想离开这座荒石花园。这里的石榴和枣树已经不能留住我了,我想去更炙热更干燥的地方,把乐曲和诗歌送给其他人。

就像母亲料想的那样,世人拒绝我又欢迎我,恭维我又诘责我,在伤害中去触摸我,爱我。流浪的道路很长,让我看到了更多的星辰,也让我遍体鳞伤。我经常和猎人作伴,在夜间帮助他们警惕危险,也用他们的音乐充满我的行囊。我看着他们在岩石下和妻子行乐,在背风处与息子诀别。而临终的人,他们既不道别,也不寻找他们的尸体。他们都没有名字,没有呼喊,只有细语。

有时我只能睡在病人之间,在城外的浅坑里。也许疲惫的苏摩曾经枕在我的肩头小憩,这样阎魔才有了放过我的借口。有时一觉醒来,蚊蝇已经在我的眼鼻中生产,恐惧既无法让我大哭,也无法让我大笑。有时干旱会剜开我的皮肉,让我用鲜血润湿土地。那些痕迹很快会被昆虫舔舐,它们需要水分和盐分,它们哪里都能去。还有花朵,还有种子,和突如其来的雨。

我把这些都写进我的诗句中,以求奉献给因陀罗和阿耆尼。这是我对母亲唯一的爱,我对世间的土地都没有明确的眷恋。她是我的绿洲,我爱,又无法踏进泉中搅浑清水。

商人会给我一些酒和粥,告诉我一些见闻。他们说东方国度的语言悦耳,听过一次便难以忘记。这句话萦绕在我的梦中,然而我知道我已经没有力量跋涉下去。

在我的故乡开始传诵我的乐句之时,我的肉身死在了东去的途中。过去人们朝拜我的足印,今后亦要沉迷我的唇齿。

  11
评论
热度(11)

© 珍 珠 茶 馆 | Powered by LOFTER